墨浅风

【赤琴赤】一辈子很长

短篇，已完结，一发完

    “不愧是赤井搜查官啊，这个狙击技术，哪里还有罪犯能够逃离。”

    赤井加入FBI的十几二十个年头，他依旧能够隔着七百码的距离，透过狙击镜描准了目标的脑袋，血浆四溅，他淡定地放下了狙击枪，担心熏得眼睛朦胧的香烟总算被点上，含在嘴里，他听着周围刚加入FBI的新成员们的仰慕和赞赏，吐出一个烟圈，勾唇笑了笑：

    “有啊。”

    他架起过自己引以为豪的狙击枪，恶劣地打破了七百码外男人的狙击镜，就在男人看见他的那一瞬间，让自己的镜像从他的眼中支离破碎，在他的颧骨留下一道伤疤。

    “竟然还有这样的人？”年轻的探员惊呼，好奇地发问，“是谁啊？”

    他抽烟的动作顿了顿，垂下的手臂让几寸烟灰掉落在地，他抬脚抹过地上的烟灰，扬了扬下巴，冲着年龄不算大的探员挑了挑眉，懒懒说道，“FBI可不是一个八卦机构。”

    那是他亲爱的宿敌、恋人先生，是他谁也不曾说过的宿敌、恋人先生。

    “以及，我的狙击技术——”赤井拍了拍年轻探员的肩，一点也不意外对方因为自己的话而感到难以置信，“曾经被深刻地鄙视过呢。”

    ［技术真烂。］

    琴酒盯着他许久，又一次，他失手了一枪毙命的机会，扣下扳机的时候赤井就知道自己一定会等来这个男人的嘲讽，索性又开了一枪，看见狙击镜里的人倒下，才放下枪。

    ［你指哪方面？］

    赤井痞痞地笑着，搭上琴酒的肩，被对方一个手腕的反握扣住肩膀。

    他戏谑地吹了声口哨，这时候是不是应该露出胆怯的表情呢？老大最会被这样的表情取悦了，当然，如果自己的枪没有同时对准琴酒的腰窝，可能会更可信一点。

    ［你哭着叫的技术。］

    琴酒揪过他的头发，扯得他疼，给了他的腹部一拳，才放开他已经很长的头发。

    ［凭良心，我以为我喘得很性感。］

    赤井无辜地耸了耸肩，这次学乖了，在琴酒揍过来之前侧身躲开，笑得自在。

    刚刚开枪的时候，手指迟疑了零点一秒，然后就错失了移动的任务目标，那时没有风，没有雨，偏偏有一缕金色的头发掉落在了他的手背上，有些痒，像触电一样，一瞬间的迟疑就从爆头变成了擦破头皮，赤井想，或许有一天琴酒把头发剪成短发能够提高自己的狙击成功率。

    不过，看了看那一头耀眼的金发，赤井觉得偶尔失手也没什么不好的。

    至少互相撕咬时，不仅仅是自己的头发会被扯得痛。

    后来，把头发剪了，詹姆斯问他为什么，赤井一时间有些回答不出来，卧底身份暴露后没多久他就突然有一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长发很碍眼，打架时还容易缠在一起，剪了个干净利落的短发。

    大概其实是因为也没人会扯这一头长发了，留着也没用。

    他看着一寸寸长发落地，还记得曾有一双带茧的手在里面穿梭，挑起，放下，扯断，绕圈。

    像他的手也做过同样的事。

    再后来？

    再后来他挑起过不一样的人的长发，却始终没有琴酒的长发柔顺。

    有时赤井也会出神地想，琴酒的头发保养得很好。

    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从空中飞了过来，赤井条件反射地抬手抓住了飞来的东西，迟疑了片刻，才发现手上这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又扔了出去，可他的举动也已经引起了惊呼，上司脸色铁青地走了过来。

    “拜托，那可是模拟的炸弹，你看见炸弹都用手抓吗？”

    看了看上司气急败坏的模样，赤井不痛不痒地开口，“抱歉啊，习惯了。”

    “习惯什么？习惯徒手抓炸弹吗？”

    所以说，上司训话的时候，最好闭嘴。

    赤井乖乖站在原地，听着眼前的人恨铁不成钢地教训，偶尔懒洋洋地答应一声证明自己并没有走神，他确实习惯了，也只能说习惯了，他总不能说，他以为飞过来的是一把刀子才会用手去接吧？

    那上司可能会觉得他有病。

    “赤井先生，就算你有单手拉开咖啡易拉罐的拉环的习惯，也不能带到任务和训练中啊。”

    好友担忧地看着他，怕他在正式任务时也心血来潮伸手去挡炸弹，那可能这双用来漂亮狙击的手就彻底报废掉了，赤井听着好友的话，丢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往上挥了挥，示意对方不用担心，孤零零地一个人朝着走廊尽头走去，他淡淡的声音越来越小：

    “放心，我不想死。”

    ［你说，这次的任务我们会死吗？］

    赤井擦拭着手中的枪支，直到纸巾覆盖上去也不见一点灰尘，才心满意足地欣赏着自己的手枪，对准琴酒做了一个开枪的动作，无趣地发现琴酒眉梢都没能动一下，谴责着琴酒的生活没有乐趣。

    ［会。］

    琴酒瞥了他一眼，赤井觉得琴酒可能漏听了一个“们”字。

    ［亡命情侣吗？］

    赤井感慨道，听起来浪漫极了，如果他真的只是莱伊或许这会是他纳入未来的一个打算，可惜不太现实，他暗暗观察着琴酒的表情，对方听见这句话也没什么情感波动，这让赤井不禁有些遗憾，他还以为琴酒会喜欢这个提议，四海为家，无拘无束，背着两把枪行驶在公路上，像壮汉般的末路狂花。

    他看见琴酒嘴唇动了动。

    后来根据唇语分辨出，大概是在说——幼稚？

    ［如果我们一定会死一个的话——］

    他话音刚落，周围的空气被尖锐的刀刃划破，赤井见怪不怪地勾了勾唇，侧头，抬手，刚好握住飞驰而来的匕首把柄，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发出哐当的响声，不知道这句话又是哪里触及到了琴酒的底线。

    ［我死的话，］他看见琴酒似笑非笑地开口，这样复杂的表情出现在琴酒脸上真是难得，他还有闲心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拿手机拍下来，［你不会有机会跑的。］

    这到底是指，自己一定会在他被杀之前被卖掉，还是他死了也要抓个垫背的？

    赤井没去细想，这很遥远，他们都是行走在刀尖上的人，可死亡还没有真正的想过。

    至于抓住那把刀柄，是无数次的条件反射。

    他曾说错了一个字就看见匕首破空而来，刚进入组织的新人卧底以为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浑身直冒冷汗，可最终也只是刀刃在墙壁上刺出裂痕，附带一个琴酒一如既往冷酷的眼神。

    ［喂，老大，你以为这是棉花糖吗？］

    赤井又一次看见自己手上握着的刀子，无奈地说道，什么时候琴酒的暴脾气才能改改。

    ［你可以吃下去试试。］

    他的老大依然没有幽默细胞。

    赤井轻笑着把匕首扔了回去，刚好落在男人的脚底，像是想要刺穿对方的脚背又恰好失手了一样，他笑得云淡风轻，对面的琴酒也只是挑了挑眉，踢开匕首，走回房间。

    看，不仅没有幽默细胞，还不会生气。

    至少不会像现在自己的上司一样火冒三丈。

    赤井怀念起琴酒，觉得他还是挺好的。

    和他以前的互动，也挺好的。

    可惜，刀子也生了锈，墙上的裂痕被补上，他多了很多发誓用命保护他的人，少了一个说会拉他陪葬的人。

    赤井的办公室烟灰缸里香烟的数量一直是一个谜，他的办公室特许可以有一些烟味而不会触碰到烟雾报警器，有人曾经试图去数数赤井抽完的香烟的数量，数了一半就看见赤井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站在门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压迫感让这些偷偷数香烟的人灰溜溜地溜走了。

    抽了多少根？他自己都没有记过数。

    “你少抽点，小心胃癌。”

    同事皱着眉头提醒他，他无所谓地扬了扬手里的烟：

    “放心，好牌子，七星，不会有质量问题。”

    答非所问一直是赤井所擅长的，他向来会用这样的话打回那些他不想回答的话。

    呼，居然没有人还会欣赏这个牌子的香烟了。

    赤井遗憾地吐出一个烟圈，最后一点烟头的光亮被他捻灭在烟灰缸里，洒下几寸黑乎乎的烟灰，他摸了摸自己的大衣兜里，摸到了烟灰盒上七星的字样，突然失去了抽烟的兴趣。

    ［我们真的挺像的。］

    赤井由衷地说道，他穿着一条短裤，精壮的上半身靠在床头，他的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根刚刚点燃还在空中冒着白烟的香烟，目光停留在床另一头同样懒懒靠在床头的男人，睡衣半遮掩搭在他的身上，遮不住纽扣间的充满爆发力的肌肉，他们刚刚一人来了一次，赤井尝试过琴酒手臂肌肉的压制力，也尝试过咬上去牙都疼的触感。

    ［像？］

    琴酒回味着他的这个字，刚刚吐出一个烟圈，烟雾缭绕。

    ［下次会用烟把被子点燃吗？］

    他饶有兴趣地提问，思考着如果自己现在翻身到琴酒的身边是不是就会实现这个想法。

    他当然没有，因为他知道琴酒会把他丢下去，作为一个杀手，琴酒不喜欢来很多次，这对琴酒来说是精神的松懈，就算身边的人是自己也一样。

    ［你是不是有病？］

    琴酒睨了他一眼，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

    确实有病。

    赤井那时就诚恳地想着，如果没病，根本不会和琴酒发展到现在这样的关系。

    他最后也没能把被子点燃，最多只是翻身到琴酒的身边，在对方慵懒的神态下按上了他的肩膀，交换了一个清新到极点的吻——物理意义上的，当然，如果可以将他们交缠的烟味忽略不计的话。

    ［七星的味道还行。］

    嘴唇分离时，赤井笑了笑。

    难得的，琴酒没反讽他的话，抬了抬眼皮，表示赞同。

    “再好的牌子，也伤肺啊。”

    苦口婆心的劝告还在他耳边环绕着，赤井叹了口气，他的身体，他难道不会比他们了解吗？

    抽烟对他来说是一种释放压力的方法，只是在几年前他的压力突然变得大了些，时不时就会觉得精神烦躁，源头呼之欲出，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他四十多岁了，也不认为烟能够伤到哪里去。

    倒是没有一个和他志同道合的人，有点伤心。

    琴酒这家伙不会在意伤不伤肺吧？

    赤井想着，将烟丢进了烟灰缸，那男人担心的恐怕也只有过命，再无其他。

    赤井假死的光辉事迹在FBI中一直广为流传，那时柯南的身份不方便公布，所有人都默认为这个计划是赤井一个人想出来的，认为他在那个组织眼皮子底下金蝉脱壳实在是厉害，赤井谦虚地接受所有赞扬，走出FBI大楼时，抬头看见的阳光有些刺眼，那时在来叶山时，抬头看见的黑色保时捷也有些刺眼。

    他知道琴酒看着，也知道水无怜奈的耳机里有琴酒的声音。

    如果那时是他真的死了，赤井或许会想要把水无怜奈的耳机拿过来，最后听一次琴酒的声音，他看不见那个男人的脸，但想着最后居然琴酒会选择在监视器里看着他死亡，真是对他们过去的无情。

    他变成冲矢昴后从不敢在琴酒面前出现，因为琴酒一定一眼就能看出来。

    就像他在漆黑的夜空中也能看见同样为黑色的保时捷。

    赤井是个记仇的人，各种意义上的。

    他记得琴酒死亡的那天，他人在美国，看见同事远程传送过来的视频，追着琴酒跑进了一个仓库，没过多久仓库就燃起了熊熊大火和连环爆炸，琴酒没有逃出来的可能。

    像琴酒在监视器里看见了他的死亡，他也在监视器里看见了琴酒的死亡——不贴切，没看见真人，但他可以想象着琴酒唇角挂着冷蔑的笑容，点燃仓库里所有木制品的场景。

    他一向了解琴酒。

    琴酒也一向了解他。

    他知道琴酒一定会让水无怜奈爆他的头，琴酒也知道水无怜奈被这么简单地救出一定有问题。

    可惜，最后是他赢了，琴酒没能拉他陪葬。

    赤井点燃了一根烟，烟头的火光与监视器里的火焰重合。

    他不知那时保时捷里的琴酒是不是也在一晃眼间将打火机的光芒看成了他雪弗兰燃烧的火焰。

    赤井看到过一句话。

    一辈子很长，别活在回忆里。

    可是赤井秀一早就应该死了，死在那天的来叶山。

    剩下的也只有回忆而已。

Fin

灵感：

明星大侦探5 海上钢琴师II预告里的

“一辈子很长，别活在回忆里。”

（这句话好像别的哪里也听过，但我是因为这里才想起来的）

赤琴 vs 琴赤的问题，我打算的是——一人一次？